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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和人類不和的開端就是這件事。

和都裕一起打天下的皇帝死了,繼位者無意間得知這個秘密,背著都裕決定攻打蟲族。理由也很簡單,這麽強的種族,如果不能為人類所用,不如毀掉。

當然,他們慘敗而歸。這件事讓都裕心灰意冷,直接聯合世家換了個人當皇帝。可惜人類已經知道了蟲族的存在,新皇帝不欲與蟲族發生沖突,卻擋不住聯邦討伐蟲族的腳步。

都裕無數次後悔自己的一念之差對恩蟲帶來的災難,所以曾經交代子孫們蟲族的事。為了防止心術不正的孩子做出什麽傷害蟲族的事,他說的含糊不清,其餘的全靠造化。

都梁兩姐妹是唯二覺醒了除人類以外血脈的子孫,都梁甚至有點不太一樣的能力。也是因為這個能力,她才喜歡往野外跑,才會帶著謝秩一起遇見了曲憶。

盡管那時的她並不知道曲憶就是家裏耳提面命的恩人,跟祂同行了很久之後,才發現祂的異常。

當年的謝秩還小,不記得自己曾被曲憶祝福過,也不記得都梁在很早之前就和人討論過他的未來。

都梁的能力是預知,和曲憶的能力一致。

也正是因為這個,曲憶才願意高看她一眼。畢竟這個能力說出來太過逆天,作為一個普通人類,都梁能夠覺醒這種異能,無論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都梁的技能是被動技能,不知什麽時候會突然觸發一次,所以她捂得嚴嚴實實,生怕別人知道。哪怕是她的親姐妹,謝秩的媽媽都陳也不知道都梁並不是有沒有異能。

從那次偶然遇見之後,都梁就跟曲憶聯系上了,曲憶甚至教了都梁不少化被動為主動的方法。都梁的異能也因此更近了一步。

“一轉眼謝秩居然長這麽大了。”曲憶的手指屈起,輕輕敲了敲椅子扶手。

“是啊,你這次來有什麽目的?”都梁打量著曲憶,總覺得祂不會做一些無用之事。

曲憶狡黠一笑:“我就不能單純想看看你嗎?”

“那你何必要通過姜圖南。”都梁又看她一眼,並沒有被這個隨口就來的說法說服。倒是這一眼,發現曲憶身上的一些變化。

“我對她很感興趣,你在她身上看見了什麽?”曲憶托著下巴,轉了轉椅子。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假,但是一看就知道有什麽陰謀詭計。

曲憶猜測,都梁說不定用在了姜圖南身上。

都梁的預知能力只能看到一些未來的片段,關於一個人的未來。所以,這個能力帶給都梁的助力並不算太多,但已經足夠。

“讓我猜猜,她一定和荒星的那棵樹有關,也就是說,她和鮫人的那棵樹也有關,甚至可以說,她掌握者不少星球的生機。”曲憶目露懷念,悠然地望向遠方。

都梁點頭,這也是最初她毫不猶豫想把姜圖南留下的原因。在姜圖南身上,她看見了荒星的以後。

“所以我才來的,”曲憶總結道,“她像是我失去記憶的老朋友,所以我要來守著她,看她幾時才能記起我。”

都梁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就連蟲族那些人都攔不住曲憶,她更沒有辦法。

“那你在這裏吃好喝好玩好,有什麽不舒心就直接說,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

曲憶笑眼彎彎地點頭,起身打算離開:“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找姜圖南匯報工作對不對?你這個壓榨員工的工作狂。”

“正是我壓榨員工,我的員工才會還清了她欠下了巨額欠款,並且小小年紀已經開始存錢,走向人生巔峰了。”都梁調侃道。

曲憶年紀雖然不小,畢竟不是人類,沖著都梁做了個鬼臉,腳步輕快地走出辦公室。等她離開,都梁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表情變得有些沈重。

在曲憶身上,她看見了大片大片的綠色吞沒了一顆星球。那是蟲族血液的顏色。

都梁第一次考慮,她所預知的未來,有沒有改變的可能性。

外面的曲憶很容易就找到了姜圖南,她就和大家一起坐在辦公樓外面的臺階上,一看就是在等人。

聽見腳步聲,一排人來瞬間回頭,白雪跟曲憶比較熟,小跑著跳到曲憶身上,嘰嘰喳喳地替姜圖南問問題。

曲憶為了不讓她擔心,一一回答了,還道:“現在你們園長要檢查工作狀況了,需要我幫忙嗎?”

姜圖南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朝著都梁的辦公室走去。

荒星的員工都很熱情,帶著曲憶就要往園裏走:“在這裏等也是白等,我們園長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不如帶著你看看我們的小動物。”

曲憶沒有拒絕他們的熱情,隨著滕采的腳步往小園走去,遇見了四處遛達的召教授。

召教授一開始看見曲憶的表情就很微妙,這次再見,甚至盯了她一路。大家不明所以,就連召教授都說不明白,為什麽看見她時總有一種熟悉之感,尤其是她身上的香味,這很奇怪。

好在曲憶是個心大的,不在乎召教授的冒犯,甚至好奇道:“我跟普通人有什麽區別嗎?”

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她從蟲族來,聽見這句話大概就要報警了。

召教授回頭看了一眼都梁辦公室,搖頭道:“你雖然非我族類,但不是壞人。看你只是覺得有些熟悉。”

曲憶點點頭,不再跟他說話,而是在大家的簇擁之下走向了小園。

令大家意外的是,曲憶才第一次來,就受到了所有小動物的熱烈歡迎。就連窩在水裏不怎麽冒頭的水獺塔塔都露出腦袋盯著曲憶看了好一會兒。

如果不是豹豹搗亂,社恐塔塔高低得上岸表演一個讓大家驚掉下巴的塔塔貼貼。

曲憶能夠這麽受歡迎,一方面要歸功於豹豹和福福一回來就跟大家宣傳了曲憶的“豐功偉績”,關於她和姜圖南一起拯救大家的。

辦公室裏,都梁隨著姜圖南的訴說,臉色越來越難看。

“所以那些孩子被高級蟲族收養,卻沒有人類知道?”

姜圖南點了點頭。

在蟲族這段時間的經歷太過奇異,姜圖南自己想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等姜圖南匯報完,都梁跟她說起她最感興趣的荒星的霧。

位於荒星上的大家也是突然感受到一陣清明,兩人對了對時間線,應該就是姜圖南吸收隋珠能量的那段時間。

“所以是不是可以推斷出,那些隋珠的能量不是給樹了,而是給你了?”都梁循循善誘道。

姜圖南搖了搖頭,提出不同觀點:“如果是這樣,一開始我不應該能夠把精神力給扶桑樹吧?那時真的感受到了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但是之後呢?你精神力被掏空之後,異能更進一步了。”都梁意味深長地提點道。

姜圖南一想,發現還真是這樣。

每一次扶桑樹的進度條增加,她似乎也會跟著受益。但是要說她跟扶桑樹有什麽關系,姜圖南還真的說不出來。

都梁也沒有非讓她一時半會兒就像明白的意思,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笑道:“想不通的事情就暫時不要想了,留給自己一點懸念吧。”

姜圖南總覺得都梁知道些什麽,但是都梁既然不說,她也就不問,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出去找大家匯合去了。

謝秩在姜圖南離開之後推門而入,臉上最近常常掛著的笑容消失,嚴肅道:“我已經向謝將軍申請到了荒星附近的一顆廢棄星球,用來安置那群孩子。”

“行動居然這麽快,這可不像你的作風。”都梁挑眉,調侃道。

謝秩自己也說不清,姜圖南提出來的事,他忍不住想要幫忙辦好,不想讓她因此費心。作為荒星飼養員,姜圖南只要高高興興地和崽崽們一起玩鬧就可以了。

“行動快才是我的作風吧。”謝秩輕輕反駁了一聲,起身打算離開,“這次進去,我就不跟她一起了,免得再有什麽動物千裏送崽。”

“別人求之不得的東西,在你這裏居然成了燙手山芋。”都梁交給謝秩另一個任務,“你去試試溝通被圖南騙回來了虎鯨幼崽,看看如果圖南不出面,你能不能把她帶回來。”

謝秩點頭,算是領了這個任務。

外面的姜圖南說了都梁的新安排,大家都被驚掉了下巴。

“不是說荒星只有咱們內部員工可以進?曲憶看來是真的關系戶了。”滕采打量著曲憶,一臉懷疑。

曲憶無辜地眨眨眼,她只是想去看看老朋友恢覆的怎麽樣了。

“只見新人笑啊。”滕采嘆了口氣,又裝模作樣地擦擦眼淚,“不用擔心我,我會幫你們守好最後一道防線的。”

他們其實對姜圖南在蟲族的經歷很感興趣,可是姜圖南沒說,他們也就不問。畢竟作為唯一一個從蟲族全須全尾回來的人,甚至還帶了“蟲質”,大家對蟲質同樣感興趣。

姜圖南不說,主要是擔心跟司汶正面對戰過,甚至還被他控制過的滕采會回憶起不好的事,所以才選擇閉口不言。

跟大家一起處理好帶回來的蟲,姜圖南看了一眼曲憶,準備出發去看看那棵樹。

荒星內已經大變樣,原本貧瘠的土地上生起綠意,天空也不再霧蒙蒙,反而多了點繚繞的藍色,盡管不多,但已經若隱若現,算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姜圖南被天氣吸引,擡頭看著天,順著被割裂的那道縫隙望過去,居然能見到一絲新綠。

“曲憶,那就是扶桑樹。”她的聲音雀躍,甚至忘記自己可以用異能探查這片土地,只是純粹地因為這片土地上冒出的綠意盎然而感動。

曲憶也笑起來,打量著荒星:“這裏被都梁照顧得很好。”

她能感受到,在這裏也有一群如同虎鯨一般的動物,因為受到恩惠,時刻都記得要報答。曲憶想到這裏,忍不住看著姜圖南。

都梁很幸運,剛好撿到姜圖南。這個好機會就沒有留給蟲族,所以果真人類還是被偏愛的種族。曲憶嘆息一聲,跟上姜圖南的腳步。

“咱們怎麽過去?要試試禦劍飛行嗎?”姜圖南歪著腦袋,瘋狂暗示曲憶,像是個跟朋友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小朋友。

曲憶沒有拒絕她的好意,欣然點頭。

暗綠色的劍突然出現,曲憶好奇地打量著,更因為姜圖南的奇思妙想大笑出聲:“你還真是,和所有人類都不一樣。”

姜圖南不太理解她的笑點,伸手握住曲憶的腰,帶著她轉瞬就到了密林之前。

這片密林是通往扶桑樹的必經之路,扶桑樹大概已經感受到了她們的氣息,密林悄無聲息地留出一條羊腸小道,但是不足夠她們禦劍通過。

姜圖南跟曲憶講起地上的各類花草,曲憶是個合格的捧哏,無論姜圖南說什麽,都會給予極為熱烈的回應。

四處的花草為她們搖曳,姜圖南隨手摘了一朵送給曲憶:“嘗嘗這個,你們蟲族應該會喜歡。”

在蟲族,姜圖南已經基本了解了蟲的口味,無論司汶還是霧方,都很喜歡吃甜甜的花。

曲憶看著捏住花的纖細手指,輕輕眨眼。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要不要嘗一口吃的。蟲族好像默認了她這個蟲族最強戰鬥力不需要進食,蟲族本身的進食就比較隨意,只要有花花草草能管飽就行。

“不喜歡嗎?”姜圖南歪著頭,倒也不失望,打算收回手,卻被攔住。

“我還是……第一次吃花蜜。”曲憶按住她的手,撚住那朵花送進嘴裏,是甜的。味蕾像是瞬間被打開了一般,感受到花蜜的甜。

姜圖南又揪了一朵塞進自己嘴裏,不由得點頭:“這個葵蜜花倒是比我之前用來做糖的花還要甜,你喜歡的話,咱們多采點,回去給你嘗嘗我征服蟲族的手藝。”

曲憶笑起來,學著姜圖南的動作伸手把花輕輕摘下來送進嘴裏,一路吃著摸到了扶桑樹前。

扶桑樹的葉子輕輕搖曳,顏色已經比上次來時綠了很多,像是夏末時的深綠,隨時都會被抽走生機一般。

姜圖南第一次動用異能,驚訝地發現荒星的植物連成了一張網,將整個荒星罩住,甚至謝秩流血的地方芹芹花的種子也能感應到。

再次試著給扶桑樹送精神力,這次卻失敗了。扶桑樹拒絕了姜圖南的這份“禮物”,只是輕輕動了動葉子,抖下一片送給姜圖南。

曲憶上前,伸手扶上扶桑樹粗壯的樹幹,果然感受到了和姜圖南熟悉的氣息。但是當事人看樣子還沒反應過來,還在念念有詞地感謝扶桑樹送她樹葉。

兩人坐在扶桑樹下,曲憶決定做一次好蟲,教教姜圖南如何使用扶桑樹的能量。

姜圖南原本不相信自己還能有這個本事,直到跟著曲憶教的走了一圈,才發現她的確沒有騙自己。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曾給我扶桑樹精神力,現在才能這麽順利地是用扶桑樹的能力。

扶桑樹被他們稱為神樹不是沒有原因的,姜圖南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能夠看到的東西比之前多得多。

這次不止是星星點點植物連成的網,甚至還有動物,姜圖南現在可以極為順利地跟動物同頻,感受到一直昏迷不醒的二夏的情況……

姜圖南迫不及待地起身,想要回去試著喚醒二夏和新來的小象。

“是不是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曲憶原本就是來看看最近項目,現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無所謂要不要繼續在這裏耽擱。

姜圖南點頭:“發現能夠感受到動物的頻道了。”

兩個人走得快回來的也快,這次還真算是一無所獲,除了一片葉子,什麽都沒帶回來。

姜圖南把葉子扔給召教授,馬不停蹄地去了治療室:“我有辦法了!雖然說起來有點玄學,但是死馬當活馬醫!”

滕采並不攔她,把位置讓出來,任由姜圖南發揮。

姜圖南抱著被豹豹叼著脖子送過來的三秋,使用治療倉,連上二夏的神經。

“精神世界竟然是一片黑暗。”三秋嘀咕道,同時用屬於浣熊的手拉住姜圖南的手,“真有你的,這也能進來。”

姜圖南點頭:“做飼養員嘛,總要有點過人之處才行。”

在二夏的精神世界裏,姜圖南不能再準確定位,只有靠跟他有著同樣血液的三秋尋找。這也是姜圖南要帶上三秋的主要原因。

“啊,我知道他為什麽不願意回來了。”三秋很快就感應到了二夏的位置。

那是姜圖南見過的星主府,他們走過星主府的秘道,看見跪在瑯齊儲身前的二夏。二夏作為人跟一春只能說是覆制粘貼,但從兩張臉,姜圖南並沒有自信能夠分清他們。

二夏一直低著頭,被瑯齊儲狠狠踹了一腳,但是仍然沒有反應,哪怕身上留下了一個極具侮辱的腳印。

姜圖南不可置信道:“他平時就這麽懲罰你們嗎?”

三秋凝視著這個畫面,點頭:“二夏最善良,覺得我們被瑯齊儲救了,所以心甘情願給他當狗腿子。我們幾個老是想著逃脫,他就更想為我們贖罪。因為他怕我們最終翻不過瑯齊儲的手掌心,有他在,說不定我們能留個全屍。”

這麽說姜圖南就能理解二夏一直以來的自我拉扯了。

在他心裏,瑯齊儲大概是不可戰勝的存在,他的願望很簡單,就是能夠讓同胞兄弟們過得幸福,他犧牲倒是無所謂。

其餘幾人自然不是白眼狼,他們好不容易才一起走到現在,想方設法改變二夏的觀念,但是效果甚微。

二夏不相信瑯齊儲已經死了,因為恐懼,他被自己的思維捆住。好像只要他在這裏贖罪,他外面的兄弟們就能平安無事。

“難怪用藥沒有效果,二夏這是心病。”姜圖南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

現在的難題就在於怎麽喚醒二夏,讓他相信瑯齊儲真的死了。姜圖南和三秋達成共識,但卻不知道該怎麽進行下一步行動。

這個夢境是二夏的,他們似乎控制不了。

三秋試了試,二夏甚至看不見他們。事情再次進入瓶頸之中。

三秋咬牙道:“總要試一試,我去看看能不能叫醒他。”

此時屋裏只剩了二夏一個人,三秋湊近他,繞著他轉了一圈,找到合適的角度,毫不留情地一腳踹下去。

姜圖南看著被踹得趴在地上的二夏,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二夏總算感受到了他們的存在,迷茫地回頭看著三秋,眼裏絲毫沒有怨懟的情緒,只是大片的疑惑和空白:“你怎麽會在這裏?”

還沒等三秋說話,二夏又疑惑道:“你怎麽會變成了……一只浣熊?”

三秋氣得跳起來想再踹二夏一腳,因為身子太小,被二夏順利接住,一腳踹空。

姜圖南不忍再看三秋狼狽的畫面,實在是擔心這個睚眥必報的浣熊除了夢境就把她這個唯一的圍觀群眾滅口。

他們之間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兄弟情深,一招被制住,三秋張口就往二夏的肩膀咬。

浣熊的牙齒鋒利,二夏的肩膀很快被咬出了兩個洞,但他始終垂著眼睫,不發一言。

“你有病吧你,咱們兄弟幾個眼看過上好日子,你莫名其妙消失了?”三秋把嘴角的血舔幹凈,又用爪子撓了幾下才罷休。

二夏沒說話,眼裏仍然是一片迷茫,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三秋靈敏地從二夏懷裏爬出來,一雙爪子抱住二夏的肩膀開始猛搖:“你清醒一點,他真的死了,以後都不會出現了。”

大概是三秋的怨念太過強烈,一個畫面出現在他們眼前,如同無聲電影開始播放。

姜圖南也沒見過這個畫面,仔細一感受,發現這個頻道居然還連了第四個人?

一春的聲音出現:“二夏,他真的死了,我親眼看著他死的。”

三秋也因為突然出現的一春楞了一下,他們一起看著畫面裏瑯齊儲被刺穿心臟,然後送進冰棺之中。這還不算完,一春還播放了瑯齊儲下葬的畫面。

“他沒有死,他活在這裏。”二夏擡眼,目光灼灼地看著畫面,手卻指向自己的腦袋,“不能讓他有任何可能傷害你們的機會。”

二夏話音未落,三秋終於忍不住動手了。他一拳打在二夏的腦袋上,平時的嬉皮笑臉全部沒有了,念念有詞道:“清醒一點吧,現在到底是你在保護我們還是在拖累我們?”

二夏的眼睛有一瞬間的失神,像是無法聚焦一般,恍惚地從三秋臉上劃過,又看了一眼姜圖南,囁嚅著嘴唇,眼睫耷拉下來。

“清醒了嗎?能感覺到疼痛嗎?你覺得現在是真實的嗎?”三秋提著二夏的領子,不知一只浣熊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居然硬是把二夏舉了起來。

哪怕現在三秋的臉被毛毛覆蓋,也能看得出,他很生氣。二夏遲疑地眨了眨眼睛,眼睛不停變幻著,最終又露出屬於瑯齊儲的神態。但是他還沒開口說話,就被三秋一巴掌扇在腦袋上。

“不要給我裝神弄鬼,你知道,我不會信的。”

姜圖南見縫插針道:“二夏,如果瑯齊儲會在你腦子裏,控制好他,這樣他就永遠不會出來了,但是如果你被他吞噬,他有沒有可能找上你的兄弟們?”

三秋回頭看著姜圖南,悄悄沖她豎起大拇指。

姜圖南這個說法很好,三秋看見二夏眼裏的掙紮。他只想著暴力解決問題,倒是沒想到曲線救國,而且看起來還挺有效果。

二夏還真的慢慢恢覆了清醒,眼睛裏閃過掙紮。

“二夏,我覺得我體內也有一個瑯齊儲。”一春的聲音在頻道裏響起,二夏大驚失色,三秋目瞪口呆。

他完全沒想到,一向沈穩的一春居然是反應最快的一個,戲這就已經開始了。

三秋仔細觀察著二夏,不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果然,二夏已經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停變幻著臉色,最終捂上自己的胸口,開始當場表演精神分裂。

“我不能死,我死了誰來約束他!”

“可是他已經有去一春那裏的跡象了……”

“正是因為這樣才更不能輕易放棄,要堅持住,要熬死他!”

沒人再打攪二夏,看著他進行左右互搏,最終想要壓制瑯齊儲的想法終於占了上風。他顫抖著身子問姜圖南:“你有辦法控制住我體內的瑯齊儲嗎?”

“可以。”姜圖南堅定道。

精神類疾病現在能治療嗎?姜圖南在心裏思索著,看二夏願意跟著他們回去,一顆心已經放下了一半。

治療的事就交給滕采他們吧,畢竟她只是個飼養員。姜圖南思索一番,決定擺爛。

守在外面的一群人看著二夏大起大落的腦電波,心臟也跟著一起坐了一趟過山車。直到二夏漸漸平穩下來,謝秩才跟電話那頭的人說:“差不多可以了,一春忙完就麻煩你們送他回來了。”

四冬最近的狀態也不算好,跟二夏不一樣,他是單純的身體不好。

和其他三只不一樣,他還殘留一點點自己被改造的記憶。最近蟲族的神蘇醒,他也受到了一點影響。

蟲族發現司汶和霧方他們沒有帶回來曲憶,整個蟲族都炸開了鍋,當即召開會議。

“必須讓祂回來!蟲族的首領怎麽可以在人類的世界生存!危險系數太高了!”連螂族族長怒火中燒,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司汶歪著腦袋看他一眼,四兩撥千斤道:“你是神還是祂是神?祂的想法是我們可以揣摩的嗎?”

“祂剛醒來時最虛弱,你偷了祂就算了,還允許祂跟人類混在一起,和你一樣墮落!”連螂族族長繼續道。

司汶挑眉,打量著格外義憤填膺的老頭兒:“你怎麽就知道不是祂想去跟人類一起呢?”

司汶的語氣很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已經在發怒邊緣的表現。連螂族長老自然也知道,瞪大了眼睛,但被旁邊的人輕輕拍了拍胳膊,霎時漲紅了臉,連觸須都控制不住地出現,終究還是沒再多說一個字,化為一聲冷哼。

坐在司汶對面的赤屠的手指動了動,突然道:“讓祂回來吧,如果不回來……我們只好尋找一個新的神了。”

霧方難以置信地看著赤屠,能夠說出這種話,顯然他起這個念頭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在座的高等蟲族都被他這句話所震懾,大家面面相覷,沒蟲敢繼續說話。一時間,整個華麗的大殿裏鴉雀無聲。

“怎麽都這麽看我?蟲族不需要一個不負責任的神,對是不對?”赤屠慢悠悠地起身,語氣輕緩地煽動著高等蟲族們。

“祂雖然能力很強,但是大家不妨想想,這些年祂為蟲族做過什麽貢獻嗎?”赤屠開始細數這些年蟲人戰爭,得出的結論是他自己才是貢獻最大的蟲。

大殿裏突然響起一聲笑,司汶依然端正地坐著,眼尾卻已經染上紅色,顯得他漂亮的五官格外妖異:“還以為你有什麽本事,就是這樣?想煽動大家自己上位?”

“做事之前先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你的本事,不是我托大,祂如果動手,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小螞蟻。”司汶慢悠悠起身,轉身離開了大殿。

他向來任性,哪怕現在是曲憶在這裏,如果司汶哪裏不順心,也是說走就走。

霧方卻不能,他還要負責給好兄弟善後。

“赤屠族長,你現在說這個未免太沒有說服力。蟲族幾萬年來,都沒有換神的先例。至於你提出祂現在沈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你不去想辦法找原因幫祂解決問題,而是想解決了祂,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本不敢出聲的高等蟲族紛紛附和,趁著這點檔口腳底抹油,全部溜了。

霧方也不想繼續跟赤屠說那麽多,他跟鴝蝓族的族長一起出門,入眼仍然是蟲族的繁花似錦,此時卻變了味道。

“我看赤屠是瘋了。”鴝蝓族族長果斷表明立場,“如果沒有祂,哪有現在的我們。蟲族和人類的戰爭中,有幾次是靠他赤屠贏的?司汶來做這個新神都能比他服眾!”

沈重的氣氛瞬間被打破,霧方想起蟲族最不規矩的就是司汶了,忍不住緩和了臉色:“這話不要再說,我們都忠於我們的神,這就夠了。至於赤屠,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先一步離場的司汶擰著眉頭,直接通過姜圖南找上了曲憶。

倒不是他不想直接聯系曲憶,實在是曲憶任性,去了荒星就自行切斷了他們蟲族的聯系頻道,而且她又不用人類的高科技,司汶只能用這麽麻煩的方式聯系上他的頂頭上司。

曲憶此時正在被姜圖南投餵鮮花餅,吃得滿臉都是花瓣,一開始漫不經心,無論司汶說什麽都在忽悠敷衍,直到司汶加重了語氣,態度才認真了一點。

“啊?那就讓他放手去幹吧,看看他能搞出什麽名堂來。”曲憶讓姜圖南幫她留了幾塊餅,終於換了個人少的地方跟司汶通訊。

曲憶擡頭看著荒星已經湛藍許多的天,露出一個笑容:“說實話,我早就不想幹了,他也不是第一天起這個念頭,那大家就各憑本事,讓我看看他有多大的本領。”

像是想到了什麽,曲憶交代道:“你不要總想跟他硬來,如果他真的有什麽心思,第一個想除掉的就是你。”

這點司汶自己當然也清楚,他皺著眉頭再次確認:“你真的不要回來一趟嗎?”

“我回來了他怎麽還好施展?當然要把舞臺留給他才行。”曲憶笑眼彎彎,再次警告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新的樂子,可不許你破環了。”

司汶只得答應下來,兩人為了有備無患,決定加班加點把蟲族的那群人類孩子們先轉移了。

如果赤屠要動手,首先要針對的必然是養著人類的司汶。

司汶和赤屠不對付,不僅是因為赤屠不待見司汶的性格,更深層的原因,司汶是跟曲憶走得最近的高等蟲族。曲憶沈睡的時間裏,蟲族的大事,幾乎都由司汶幫忙定奪,傳達曲憶的意思。

赤屠至今也想不明白,司汶一個比自己小了百歲的沒什麽攻擊力的異蝶族,憑什麽能越過他跟曲憶關系最好?

所以這些年裏,赤屠明裏暗裏給司汶使了不少絆子,可是他這蝶運氣太好,每次都輕松躲過,甚至赤屠還常常有有求於他的時候。

退一步越想越氣,這次曲憶醒來後直接出走的事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赤屠實在不明白,人類到底有什麽值得蟲族在意的,壽命短又狡詐,這種只有腦子好使的東西,簡直就是星際毒瘤,只有出掉他們,蟲族才能恢覆安寧穩定的生活。

會議是赤屠給司汶和曲憶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們執意堅持選擇,那他作為蟲族的長老,本該為蟲族的未來考慮,為蟲族除掉這些不穩定因素,是眾望所歸。

赤屠等了幾天,發現還是聯系不上曲憶。耐心告罄,召來手下,目光望向遠方,交代道:“毀了司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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